姑父拉柴小记

2021-08-09 11:01:30 作者:陈松峰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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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不仅是个典型的“庄稼筋”,样样农活都会料理得头头是道,井然有序,而且他还有一把子力气,正是这把力气,在我小时候储存的记忆里,有个拉柴的故事。

那年,我大约七八岁,一天天色迎黑的时候,姑自王岗家来,慌里慌张地对我妈说:“松峰他姑父前两天去内乡夏馆、板场山里拉柴,他恨载,装的多,贵贱拉不动。嫂子,你看营(村)里谁能去帮帮他给柴拉回来。”姑满脸沮丧,显得焦急无助。

那年头,我们那个地方是个极度缺粮少柴、缺钱少物的乡村,农民用柴做饭的原料不是煤、不是电、更不是时下的煤气灶、天燃气,而是一年收获后的庄稼秸秆。而这些秸秆还要有相当一部分用来喂养耕牛猪羊及家禽。即使这样还是不够用。人们只好用锋利的镰刀、如泉的汗水和超负荷的劳动强度,充当“锄草剂”,到野外、到沟坡、到有草的地方去,割回大量的青草,一来喂牲畜,二来作储藏(冬用),以补烧柴、饲养之需。

有种记忆在我的脑海里至今拂之不去:那就是小时候在家乡似乎看不到一个完整的老鸹窝,能够永久地在树上架着。以至于在成年后,每看到一个老鸹窝,总要驻足端详、认真审视一番才肯离去。据幼时观察,一旦有喜鹊喳喳地、蹦上跳下地在树上欢快地叫着,那是说明它们像我们人类一样,要在此处建起一个爱的巢穴,要繁衍子孙。大约一星期不到的光景,一个由两只喜鹊伴侣们自己设计建造的鸟巢,就可完美收官。

可是,当老鸹窝建好往往过不了几天,当你再朝树上举目探视时,一个好端端的老鸹窝就变得无影无踪了。喜鹊们望着失去的爱巢,常常是在那里不停地辗转暴跳,声嘶力竭般喳喳乱叫,好像在吵架、在理论、在讨一个什么公道。这对于不谙鸟语的人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是寻找、是谴责、是控诉,还是谩骂?

唉,那年头,鸟不知人之缺薪,人何知鸟之失爱。悲哉乎,悲乎哉!

面对着姑的诉求,我妈看海瑞(海贵的五哥)在屋里,就说:海瑞,你姑爷在山里拉柴,装的太多,拉不回来了,你能不能去给他帮个忙?第二天,二十多岁的海瑞,仗着年轻力壮,精气神十足,在问清了接洽的地址后,就兴致勃勃地上山接姑父去了。记得临走前的那天晚上,还蒸了许多的杂面干粮馍带上。三天后海瑞回到家,一边摇着头,一边对我妈说:“好家伙,重里很哪,使死人啊!姑爷一个人拉两个人的柴。”看得出,海瑞——这个膀大背阔的小伙子,真的是累得够呛。

姑父自恃气壮力大,似乎有九牛二虎和力拔山兮气盖世之力,是个干活如拚命、不惜力的人。他想把内乡夏馆、板场可用来烧火做饭的柴,一揽无余的拉回。据海瑞讲,姑父上山拉柴,去时可不是拉的架子车,而是扛着二个车轱辘,带着斧、锯、刨、钉子和一些做木工活时用的家具。那时,平原没自留地,山区也没自留山,一切归公有。进到山里,可随便砍,随意伐。只是在出山的路口有一个木材检查站,一拉车柴,也就掏个三元二元的,给你开个通行证,就可以放心地一路畅通了。山里人待人厚道实诚,有时你说带的干粮少了,他们会施舍你些饭吃;有的说家里人多累赘大,他们也就放你走了。所以,姑父到山里后,先瞅准两个约八九尺长的架子车把的材料树,然后,砍锯刨钉……很快,一个结实的架子车的框架,满含着浸液,崭新的告成了。记得那次姑父拉回的柴,除用作两个人力车架的木材外,后来还做了两个床,这在当时的农村,可都是大物件的东西。可见姑父此行的收获,是多样的丰厚。

姑父干起活来,按他的话说:“能叫使死牛(欧字音),不让打住车。”不偷懒,不耍滑,更不会只说不做。姑父就是这样没黑没明的干着繁重的体力活,维系家人生计。以至到八十岁后,还是闲不住,以“闲了肯得病”为由,终日干着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作者单位:河南中烟工业有限责任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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