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毕业季。
1988年的夏天,干旱,酷热,一件难忘的大事就是七里河有史以来第一次断流,而这一年我初中毕业了。经过一年的辛勤打拼之后,在这个炎热的夏季,我就要走上决定命运的中招考场了。如果考上高中,就继续学业;如果考不上,基本上就回家种地,子承父业当一个农民了。
那一年,每一天都在紧张中度过,每一个早上都是在极度困乏中醒来。那一年流行的电视剧是《便衣警察》,那一年流行的歌曲是《少年壮志不言愁》和《故乡的云》。那年春天,每天上早学的路上我都能听到大喇叭里费翔“归来吧,归来哟”深情的呼唤。斑鸠在村子上空欢快鸣叫,仿佛在迎接一个丰收时节的来到。地里的麦子也黄了……
当时,张楼乡有三个初中,乡中是重点,而我在茶庵初中,只有一个毕业班,五十来个人,但因为有我们几个好苗子,校长和老师们都雄心勃勃,憋着劲要和乡中竞争一把,我们大家齐心合力,都很带劲。经过秋冬春夏的挥汗耕耘,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刻。班主任王老师给我们做最后的动员,他说:为了母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你们努力吧!大家都笑了,然后低下头默默地收拾书本,教室里充满了离别的淡淡愁绪。
我们的考点是在白牛高中,我已记不得具体日子了,头天下午,我和同学们都骑着自行车,车后面驮着铺盖卷儿,在带队老师的引领下,沿邓南公路向东奋力前行。太阳很毒,大家一个个汗流浃背。刘玉华老师拦下一个卖冰棍的,让他靠在一棵大杨树下,“包场”,让后面来的同学都歇下,每人吃根冰棍。五分钱一根的冰棍凉丝丝甜津津,一直甜到心底去了。
没有人给我们安排住处,大家把车子放在白牛高中大门口的法桐树下,然后去看各自的考场。看考场时,地上有用白灰写的两个大字,大家都不认识,纷纷议论。我说那是“禁区”,是繁体字,大家恍然大悟。吃过饭开始找住处,先是一个热心同学把我们带到粮管所的二楼顶上,大家把席铺好,有风吹来,倒也凉爽。我站在楼顶向东望去,夜幕下不时有汽车灯闪过,随即远方又是一片黑暗,我当时并未到过白牛以东更远的地方,看着迷茫的远方,想着自己未知的未来,深深地沉思:远方,是什么样的呢?现在想想,那不过是穰东罢了,而少年的忧愁迷茫也不过是人生的一道小小考验罢了。
后来不知怎么又说楼上有蚊子,不让睡了,大家就又把席卷起来抱上回到校门口的广场上,依然露天席地,蚊虫叮咬,但没人让挪地方了。考前心情紧张,躺下也难入眠。恍恍惚惚,似睡非睡,一直到天色放亮。
之后的一个暑假都是在煎熬中度过。那时还不时兴打工,考不上学,除了种地,还真没有别的出路,而就我这弱身板,种庄稼可太难为我了。
又是一场暴雨过后,沟满河平,村后大沟里水涨起来了,老表拎着网喊我去逮鱼。我们都光着脚,挽着裤腿,我拎着鱼篓子,站在路边正准备下沟。教我们物理的王老师骑车进城,看见我说:你考上二中了。我说:是不是?他说:嗯!是哩。骑上车子走了,我还愣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心里那个激动。
那年我们学校考上两个一中,两个二中,两个师范,按考生比例成绩比乡中还要好。后来听说乡里奖给学校一面锦旗。
1988年秋天,我就到二中报到,成为了一名高中生。那一年的学费是五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