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三年,二十三岁的我走马上任生产队长,一干就是十四年,期间有苦、有泪、也有甜。
我们孙家生产队,当时属文渠乡管辖,现划归九龙镇,位于县城西北二十公里处。全队七十六户,二百三十口人,四百亩耕地;一年上缴公粮一万八千斤,农业税两万一千元,在全乡穷得出名。我找出当年的老账册给大家提供一组苦涩的数据:一九七二年,夏粮平均分配四十斤,玉米穗五十斤,早红薯六十斤,晚红薯一百二十斤,这是一个人一年的口粮;男劳动力全勤计十分,工值一角八分,妇女一天全勤计八分,一分分值一分八厘;全村老少光棍十八人,四年没接一个新媳妇,一年三个姑娘走出家门;欠信用社贷款三千六百元。
通过深入调查,我找到了穷的症结:不团结、人心散;苦穷熬,不苦干;缺水利,少肥源;不信新技术,种植老经验……找到穷因十二项。病根找到,对症下药,这药就两个字:“苦干”!
在群众大会上,我第一次面对群众发表演讲;尽管有些胆怯,还是响亮地发出了我坚决改变乡村面貌的心声:“愚公都能移山,咱孙家的群众也有志气能拔掉穷根!拔穷根,不能苦熬,得苦干!不掉几层皮,不出几身汗,日子永远穷,生活难改善!”接着我又提高了嗓门儿,大声说出了生产队近三年经济发展的规划和实现规划的措施。
话音刚落,会场像炸了锅,群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我干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兴修水利。当时,生产队的水利状况是“三无一不通”:无机井、无水渠、无抽水设施,两条排水沟经多年淤积,排水不畅。遇旱,地里裂开指头宽的缝隙;遇涝,遍地都是水汪汪。庄稼全靠“望天收”。
当时生产队穷得买不起一根扎鞭梢(牛皮做的,饲养员用做使唤牛的一件用具,一根八分钱),我没有被资金困难所吓倒。那时出门靠步行,我今天去大队求领导帮忙,明天去公社求领导开恩;往返多次,心诚则灵,在我一次次的软磨硬泡下,最终公社领导出面,帮生产队贷款一千五百多元。我用这钱,打了两眼机井,购置一台柴油机,配置了水泵;利用冬春农闲,带领群众修了两条水渠,疏通水沟。
当年春旱,水利设施派上了用场。机器轰鸣,六寸粗的水泵抽出的水像条小河,沿着水渠,泄向麦田。我站在水渠边,望着潺潺的水流像玉带一样流向无精打采的麦田,麦苗如饥似渴地吮吸着琼浆玉液,顷刻麦叶就支棱起来。我蹲下身,用手捧了一捧水,喝到口里,感觉水是那么的甜。望着满渠的流水,我仿佛看到了丰年带给群众满脸的笑颜。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当年夏粮喜获丰收,亩产四百多斤,除完成公粮,留足种子,耕牛饲料和公益储备粮外,人均分配小麦一百斤,比上年的人均分配四十斤翻了两倍多,创下了孙家历史上夏粮分配的最高纪录。
在我的带领下,群众尝到了奋斗果实的甜头,拔掉穷根的意志更坚,奔向幸福生活的信心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