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叔

2022-06-23 15:53:58 作者:江 燕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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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爱吃鱼,每逢周六,我总起得很早,去三贤大桥早市买鲜鱼。早些年去买鱼,总会遇到赶早市的老家村子里的青叔。

青叔是张大爷的小儿子,他家老宅与我家老宅仅隔一池塘,他家在池塘北面,我家在池塘南面。这个池塘,村里人习惯叫藕池子,记得儿时一到夏天,藕池里铺满粉红色的荷花,那宽大翠绿的叶片,亭亭玉立的枝干,含苞待放的花朵是村里最美的风景。

荷塘的东北角有一棵老榆树,有些年景了。农闲时节,张大爷会支起家什给大家刮胡子剃头,青叔早年跟张大爷学过几天剃头手艺,可他不喜欢这行当,也不愿和人打交道。

有一次,邻村的三爷过来刮胡子,跟青叔打趣:是不是在想心事,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叔给你说说去?青叔顿时不知所措,愣怔间把三爷的下巴划出一道血口,鲜血直流。三爷连连说,娃啊,叔再不敢跟你开玩笑了。青叔啥也没说,丢下刀片就回家关了门,张大爷从此再忙,也不唤他来做帮手了。

青叔十八岁那年,已长成壮壮实实的男子汉,有一天,张大爷对高出他半头的青叔说,娃儿啊,你自己不想干,爹也不勉强你,你该寻你的出路去。青叔说,好。

没几日,青叔乘船渡河去县城,天黑时带回来沉甸甸的渔网和一个小划子(小舟),成年的青叔要下河捕鱼了。自此,村前的七里河里多了条壮汉的身影,每天天刚亮,青叔就弯腰划着小舟,到河面上操练,撒网捕鱼。

不爱说话的青叔,有的是气力,迎着晨曦他尽力地把网抛上天空,鱼网在空中散成一圈均匀的线圈,又悄然没入墨绿的水面,稍候,青叔熟练地抖擞一下网兜,用力回拉网绳,鱼网很快就有了回应,大大小小的鱼虾尽收网底,那些力气大的鲤鱼草鱼在收紧的鱼网里扑腾跳跃。青叔用篙稳住小船,把网到的大一些鱼虾悉心收下,再把那些小鱼小虾悉数放入河中。

阳光洒满河面时,青叔会蹬上他那老旧的三轮车,将捕捉到的鱼带到河边的早市上。他时常捕鱼,也摆摊卖鱼,因为新鲜,价格又合理,顾客都乐意前来购买。

记得夏季划船捕鱼时,青叔常常在荷塘里摘下一张阔大的荷叶子,等日上三竿时,青叔就会拿起那张荷叶顶在头上遮阳。后来,青叔结婚了,巧合的是青婶名字叫莲,出水芙蓉般亭亭玉立,与青叔很般配。

我家新居就在早市附近,无论买菜还是晨练,总爱去看看青叔的鱼摊。青叔把他的鱼丢在市场角落水泥修筑的水池子里,供氧机开着,鱼欢快地游动,围观的人不少。青叔总是笑着招揽顾客,不停地给大家介绍,如何挑选鱼,怎样收拾鱼。有时候,青叔闲下来,我会和他聊上几句,问问青婶和孩子们。

前段时期,市里对湍河进行整治,为保护生态环境,开始明文禁止随意捕杀鱼类。青叔就把家门口的荷塘做了改造,下了鱼苗,细心照看着,依然做着他的生意。后来,青叔投资修建了七八个钓鱼台,还供应茶水饭蔬,吸引远近不少垂钓爱好者前来垂钓,青婶也辞掉了城里的临时工,一心做好青叔贤内助,小日子过得倒也舒心。

后来,由于村子整体拆迁,鱼塘被毁,青叔得到了赔偿款,盘下了一个位置不错的饭庄。一个周末,老公带我去了青叔的饭庄,就在小城的东南郊。青叔带我们四处转了转,饭庄前也有一片偌大的荷塘,硕大油绿的叶片几乎覆盖了整个水面,四周青青的麦田里点缀着金黄的油菜花,偶尔有鸟雀飞过,啁啾声声,清脆婉转,恍若世外桃源。

不久前,又见到青叔,是在他刚刚购置的一栋独家小院里。小院很别致,最惹人眼的是进入院门,右边紧靠院墙有一大大的水缸,缸里飘着几朵美丽的睡莲花,走上前去,淡淡的馨香扑鼻而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与平静。

我很好奇,是青叔喜欢莲荷,还是莲荷给青叔带来了好运?虽没细问,但我想莲荷那质朴淡定的特质,已经不经意间融入到青叔的骨子里,成为他生命中挚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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