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五月

2024-06-24 09:44:55 作者:张 涛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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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是收获的季节,校园里,枝头金黄的枇杷拽着我的思绪回到酸酸甜甜的童年。

那时,我们这里还没有枇杷,或许是南国的孩童口中吃腻的果子,北方农村的孩子听都没有听说过,但这并不妨碍一群少年在五月里找寻成熟的甘甜。

麦黄杏酸甜的清香和枇杷的香甜有得一拼,犹记得姥爷家一颗瘦弱的杏树,瘦骨嶙峋的枝干每到春天挂着几枚稀疏的青果,在一群少年每天问候的目光中日渐发黄,贫瘠的土地无法供给足够的营养让杏果齐熟,总是隔三差五的熟一枚,仿佛故意吊孩子们的胃口,好让孩子们一日三遍的来陪伴它的孤独。

我总是趁姥爷上茶馆喝茶的时候,偷偷溜进姥爷的院子,一脚撞在胳膊粗的杏树上,那熟透的杏便应声而落,熟透的杏子气息香甜醉人,我总是闻了又闻,把玩好久,才依依不舍的掰成两半,慢慢吃掉。杏子日渐减少,姥爷发觉便知道是我捣的鬼,便到我爸妈处告状,现在想来,他是怕我摔着或不熟的杏伤了脾胃,因为他没牙的嘴根本就啃不动。枇杷是近几年才有的,一出现便盖过了杏的风头,究其原因,既生津止渴,止咳化痰,乃食药同体之佳果,药书上说:“果木中独备四时之气,惟枇杷也”,加之枇杷又产量大,来到北方颇受欢迎,成了杏的替代品,其深层次原因,恐怕也受“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这句谚语的影响。

一两枚杏子根本不能填饱总是处于饥饿状态的肚皮,五月的柿子才露肚脐,须得八月才勉强纳入觅食计划;枣和梨更不用提了,于是便把目光瞄向金黄的田野,须得群胆,几个小伙伴每人偷偷的薅几把麦穗,再把家里的火柴偷偷拿几根,沟半坡用棍子挖个窝,拾一把干草,点着火烧麦穗,火灭时,不管熟否,抢到手里一搓一吹就往嘴里塞,新鲜的麦子烧熟后吃着香甜;最后往往瞅着彼此被染黑的嘴脸哈哈大笑,但也不敢太猖狂,被大人发现是要挨板子的。

记忆最为深刻的还是吃桑葚。村里二爷家有五颗桑葚树,两棵在院子里,三棵在院墙外,每到五月,桑葚熟了趁人不注意爬上树悄悄地摘着吃,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桑葚,往往能吃饱,又能偷偷溜下树蹑手蹑脚跑掉的,是最成功的;倘若运气不好,被上地回来的二爷逮个正着,臭骂一顿赶下树,吓得落荒而逃,然后第二天或第三天在饥饿的驱使下趁他们家人上地干活时,爬上树偷偷吃;或者几个人合伙,一人偷偷上树,抱住树枝一顿狂摇,成熟的桑葚便如雨似的掉下来,大家抢着把桑葚放到事先准备好的衣服上,然后兜上就跑,到僻静的地方分享胜利果实;运气最差的是被“独角”困到树上,二爷家有两头牛,桑葚树就是拴牛的,其中有一头牛只有一个角,据说是脾气暴躁和别的牛打架撞坏了一只角,我们叫它独角。独角脾气暴躁,不容生人靠近,否则便会用后腿踢人,倘若二爷上地前顺手把独角栓到藏有人的桑树上,可就不得了了。树上的人隐藏在枝叶间,吓得大气不敢出,二爷走了,却有独角在树下守着,就这样困在树上,下又下不来,就在树上耗着。怕二爷回来发现,实在没办法了,折几枝桑叶扔到独角眼前,趁它咀嚼桑叶的时候,连滚带爬地跳下树落荒而逃。

五月的馈赠,从过去到现在只多不少。忽然觉得想为五月高歌一曲,那五月醉人的春风啊,从海上一路向北,没有春风的料峭,也没有秋风的萧瑟,更没有夏风的燥热,有的只是润润的、暖暖的、柔柔的感觉,拂过你的发梢、掀起你的衣角,带着叶的清涩、花的芬芳、果的香甜,呢喃而过,如一个调皮的小孩子,在田间,在林梢,在村庄,一路斗叶弄果,掰弯枝条,拽着炊烟在空中舞蹈,把五月的繁华写满天空。

春未尽,夏初临。繁忙情景剧被五月搬上了舞台,劳动节吹响了号角,收割机的隆隆声奏响了主旋律,面对着金黄的原野,我的脑海里依然还是酸甜的麦黄杏、焦黑中透着香味的麦穗、红艳欲滴的桑葚、绕着桑树转个不停的“独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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