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在老家

2021-05-24 10:25:47 作者:茨 园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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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汽车背对着伏牛山余脉犊牯山脚下的小村子驶去时,“要不要回头看看?”我在想。 迟疑着,犹豫着,不知怎的,忽就朦朦胧胧幻象到了自己老去的样子,而且还是眼挂混浊泪珠的那种龙钟老态的幻象。

离开祖辈栖居的家注定是一种不舍。但不舍又能怎样呢?在邓州那个已被称为“老家”几十年的小村子里,除了破落且锁着已找不到钥匙的老屋,除了离村不远处的荒草丛中有几堆埋着亲人的黄土,其实什么也没有,除了记忆。

我的记忆里,老屋建于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它几乎是在一座只有三间土坯房的原址上,增添了青砖和青瓦。而那座只有土坯和青瓦的“老老屋”,则是我祖上二百多年前从他地迁涉而来后的祖居;最初,屋顶还是茅草。春耕秋作,繁衍生息,几代人日晒雨淋的努力,终于实现了祖祖辈辈不灭的奢望:住上了砖瓦房。

住在砖瓦房里,享受着祖辈人留下的“硕果”,我貌似将像他们那样春耕秋作、繁衍生息,却在不经意间因为一次“偶然”,从一个小村走进县城,再从一个小城走进一个大都市。那时的欢天喜地,随着岁月的增添和年轮的成熟,逐渐成了今天无法割舍且几乎天天都要反复的挂牵。

我想家,我想回家。这样的念头反复执着地闪现,可每次匆匆返去,却总是在泪水中向一个逝者作最后的诀别。那些黄土下埋着的,曾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带给我的欢乐和温暖,这辈子,挥舞不去。

我的记忆里,还总有个银铃般的笑声,这笑声我甚至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只记得是个嘴里常喜欢啃着干馍的小丫儿。模糊的记忆里,她穿着红花袄儿,喜欢跟在我身后,屁颠屁颠地跑着。而那些童年时的玩伴,仿佛昨天还和我一起爬树、疯跑,但今时偶然相见,他们却一个比一个显得苍老,一如我。我常想,在居城的生活里,我可以夏有空调冬有暖气,但他们却汗如雨下奔波在天南地北的城市里,为了年节时回一趟他们仍在祖辈居据的老屋,用生命打拼着生活的绽放。

其实,我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回到小村,也有足够的心情可以在小村里寻找我旧年的记忆;可不知为什么,这些年每每因路过而偶然回去,我总是匆匆。似乎,并不全是物是人非的缘故,只是真的几乎每一次返身离去,我总想哭,却又怎也掉不下眼泪。

在居城,我有我自己的家,有我自己亲爱的人,有我结识几十年的同事、玩伴,我可以愉快地生活直到老去,可以像尘埃一样飘浮在不老的尘世;可又真的不知为什么,如果冥冥中真的有知,我想,我会有一些不舍飘回到这个村子里。尽管这里已不再属于我,可它留存了我太多梦萦,牵魂扯魄的,不是我的祖辈攒下的老屋,而是老屋里那些不能让我忘去的、杂着笑声和叹息的气息。

老屋在老家,也在记忆中,模糊而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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