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我从部队退役到卫生健康系统工作,至今已经20多年。惭愧的是作为一名卫生工作者,我却不会看病抓药、扎针包伤,长期在办公室和管理岗位工作,养成了看书、读报和写作的爱好,虽然写了不少“豆腐块”,编了几本拙作,但总有“不务正业”的感觉。近日,看到“文学也是一味‘药’”的词句,才使我这个“卫生”人,找到行业归属感。
文学这一味“药”最早出现于中医。《七发》是我国文学史上关于阅读疗法最早的作品。西汉辞赋家枚乘在辞赋中假设楚太子有病,吴客前去探望。吴客认为楚太子的病因在于贪欲过度,享乐无时,不是一般的用药和针灸可以治愈的,只能“以要言妙道说而去也”。随后吴客向楚太子分别描述音乐、饮食、乘车、游宴、田猎、观涛等六件事的乐趣,一步步诱导太子改变生活方式,令长期处于病态的太子痊愈。
19世纪之前,医学教育的一贯传统是医学生必须精通希腊语和拉丁语,以便能流利地阅读经典文学作品和古代医书。后来随着自然科学的发展和研究型大学的兴起,医学生的时间被越来越多的自然科学课程占用了,文学课程随之被压缩,导致了现代社会医学人文的发展严重滞后于医学技术。从这个意义上说,加强医学人文学习、创作,即是对传统文化和医疗技术的创新发展,也是提高现代诊疗技术和健康水平的有效载体。
2014年,我出版第一本文集《一滴阳光》时,国医大师、中国中医科学院学部委员唐祖宣为我做序,其中有一段就是阐述文学与医学的关系:“如果说邓州卫生部门的各项工作都是为全市人民的身心健康开出的一剂良药,那么自力的每篇文章就是这剂良药的‘药引子’。”当时觉得唐大师是在鼓励我,现在重温此文才理解讲的是“文学与医学的关系”。
文学是精神的故乡。文学这味“药”虽不能直接缓解病症,却能让患者身心感到愉悦。医生,用药物、手术刀等治疗人的躯体;作家,用文字疗愈人们内心的伤痛。古语云,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得体的良言,像抚慰心灵的良药让人如沐春风,而无情的恶语像伤人的尖刀,让人万箭穿心。
古今中外,写与医院、医生、护士、医药、医学之间关系的文学作品不胜枚举。比如《三国演义》中关羽刮骨疗毒的情节,各种武侠小说中关于蒙汗药的运用,英国著名侦探小说《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福尔摩斯的助手就是医生。所以,我觉得医务人员应该多从文学作品中获得人文滋养,并将其渗透在日常诊疗过程中。医疗本身是人文加科学,所以医生要了解学习文学,在我国古代历史上就有“秀才学大夫,如刀打豆腐”。
医学与文学的相通,它们都表现在需要对人之生命给予仔细观察和深刻感知。我们要把文学的感性和医学的理性结合起来,为患者们提供更有温度的医疗服务。医生和患者的故事应该是人与人之间的故事,绝不能成为人和机器的故事。
作为一名患者,在我们生病选择医院和医生时,其实已经把自己健康、甚至生命托付给医院和医护人员,希望在此能够减轻病痛,早日健康。即便不能如愿,但还是希望能够得到对症下药,听到温馨、善意的提醒和要求,让患者在生命呈现弱势时,能感受到来自医护人员的关爱。加强医护人员对患者的人文关怀,是构建和谐医患关系的必由之路。
文学就像一座灯塔,给我们温暖,同时文学也是一面镜子,让我们在阅读中照见自己,并不断地警醒自己。感恩文学,因为我读过的书告诉我应该怎样做事,让我懂得去关心他人。我们提倡医学的人文精神,我也很赞同医学界的朋友多接触文学,多接触艺术。医学是科学、人文、艺术三者的结合,临床医护人员不仅要医术精湛,更要有人文情怀和文学素养,医护人员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天使两个字连在一起的职业。我认为人性化应该是医疗服务中的常态,它应该体现于门诊,体现于病房,体现在护士和医生身上。手术刀确实很冰冷,但人心可以很温暖,这就是人文医学的力量。
这里谈医学和文学,并不是让医护人员成为作家、诗人般的文学高手,而是为了让医学更好还原医学中的人文情怀。现在的学科林立导致医学专业性增强的同时,也受到了禁锢。这种专业性使医护人员的知识结构、思维方式以及理念也出现了片面性,而文学可以提供一种思维方式和表达方式,以理念上的扩展促成行为方式的转变,弥补现行医学模式上存在的专业结构单一与功能相对不够的缺陷。
值得欣慰的是,2015年,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和中国医师协会创办了《中国医学人文杂志(月刊)》加强医务人员和决策者对医学人文的认识和关注,促进医学人文研究,提升医学人文精神。
2017年,在国务院医改办和国家卫生计生委的指导下,中国医师协会、白求恩精神研究会、中国医学人文杂志社主办了“中国医学人文大会”,开展了“人文爱心医院”评选工作,文化建设成为新一轮医院发展的引擎。让我们的医疗在文学知识的海洋里吸取智慧的泉水,让患者的心灵在文学的花园里中得到滋养,让医学与文学更有效的治疗伤痛,诠释人间大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