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第一次种花,种的是凤仙花,开的是大红色的花,初见花开时心情非常激动。这些年来,总是在不经意间,偶然的一瞥,邂逅当年那抹红色,也闪过当时那一种心情。多想用笔记下四十年来重复多次的感受,可是愚钝的思想怎能捕捉住那稍纵即逝的精灵!
偶然翻开曾经的笔记本,重读曾经为她写下的诗句,时光在指间穿越,依稀又见凤仙花开……
又见凤仙花开/翠绿丛中一点红啊/是回忆/是梦想/是童年纯真的渴望
又见凤仙花开/四十年情如一日/是惊羡/是感叹是美梦成真的狂癫
又见凤仙花开/润进我久旱不雨的心里/是清露/是甘霖/是生命之树常青的源泉
又见凤仙花开/燃烧在我生命的旅途/是航标/是神灯/是永不熄灭的幸运之光
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事物、多少景色让你魂牵梦萦、终生难忘?在我的心中,珍藏至深的有一抹红色,一抹凤仙花美丽、永远的红色。
小时候,特别喜欢花,五、六岁的年纪,便跃跃欲试,种起花来。已记不起栽种的具体细节,只记得种下的第一株花是凤仙花,是在祖父的帮助下,在一个大瓦盆里,小心翼翼地栽下的。之后,祖父如何教我侍弄的事已很模糊了,只有我苦苦期盼花开,苦苦想象我的花儿会怎样的好看,以及花开时的狂喜,这些记忆还如同发生在昨天。
自从栽下花儿,她便成了我最大的牵挂。每天不知道多少次去看花儿,看她又长高了多少,发了几片叶子,幻想着花开时的美丽模样。可花儿总是慵懒地成长,全然不顾我望眼欲穿的等待。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花茎上长出了一簇小小的芽苞。于是我天天、时时地去守候,唯恐错过了花开。
童年焦急的等待是何种滋味啊,每发现花苞一点点变化,我都会叫来祖父,让他鉴定是不是明天就要开花了,祖父总是慢悠悠地对我说,早着呢。我至今还记得花苞的变化过程,从一个小芽芽,到鼓成小包包,变白,长出细筋,出现花萼,透出红色,膨大,再膨大。不理解我心思的凤仙花是多么地斯文,她仿佛故意在逗我,我越着急,她越羞羞答答地含而不放。很多次我坚信她第二天就要吐蕊,可是她依然不紧不慢地含苞。我在渐渐地失去耐心,她却在渐渐地积蓄力量。终于有一天,趁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悄然绽放了。
那天清晨,我是多么地激动啊!我第一个起床,第一个奔她而去,第一个看到了那耀眼的红色!那无与伦比的鲜艳、无与伦比的明媚、无与伦比的形状,至今还弥漫在我眼前的红色!我吵醒了每一个家人,拉着他们过来看。我惊喜、欢欣、陶醉……不,那是一种丹青难写的心情,是一种永生难忘的感受!
多少年来,在不经意间,偶然的一瞥,会看到那醉人的红色,那被翠绿簇拥着的红色,在瞬间闪电般重现了当时的情景。等回过神来,仔细回味的时候,一切都浅淡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了。记忆尽管很短暂,但永远不会褪色。每当凤仙花开,我驻足花前,心里淌着热泪,我知道,我又回到了至真至纯的童年。
我以为,她——那一抹红,是我的保护神,会伴我一生的,就让我用一生的时间去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