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红薯收获的季节,城市的街头巷尾,到处可以闻到烤红薯香喷喷的味道。
小时候,家里那2亩薄地无法打出更多的粮食,填不饱饥肠辘辘的肚子,好在家乡出产红薯,红薯伴随着乡亲们渡过难关。家乡的土地虽长不出富裕,但红薯却是满坡满地生长。
每当秋天来临,红薯秧就开始慢慢枯黄,红薯像耐不住寂寞似的,把泥土拱成一个个小包包,有的泥土还裂开一道道缝隙,鲜红的红薯露出一大截,吸引人们的眼球。这时,便是挖红薯的季节了。于是,家家户户就用这红薯来打发阴阴沉沉的日子,一日三餐都离不开它。当时有一句顺口溜:红薯面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
因为红薯成了主食,勤劳的母亲为了让我们吃饱,就变换着花样给我们做红薯饭吃,切成片,晒干,再打成面。红薯面,母亲就能给我们做出好多的花样,让我们吃得津津有味。每到晌午,母亲把红薯面加水搅拌和滋润后,捍成薄面片,切成细条,放锅内蒸好,散开。每人盛上一碗,用蒜汁一搅拌,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过年时,母亲弄好饺子馅,把红薯面和好,捍成片包好饺子,在锅里一蒸,又是一顿不错的年夜饭。最省事儿的是,母亲把红薯面拍成一片一片的,做成锅贴饼,再炒一盆子白萝卜,锅贴饼吃着是又香又甜……
记得我十岁左右,父母外出有事,晌午没回来,我去做午饭,把红薯洗净,用刀砍成块子,煮了一锅清水红薯块后,又找来萝卜,本来想切成细条条,怎奈刀功不济事,后来都切成了粗粗的“板凳腿”,撤了些盐粒儿,当菜吃。开饭了,弟弟妹妹们兴冲冲地每人盛了一碗红薯,但看到我切的萝卜条子,都嫌粗,拌得没滋没味,大家都不吃了。晚上母亲回来,弟弟妹妹争相向母亲形容我做的饭,我脸上火辣辣的。唉,第一次做饭就这么失败。
我最喜欢的是烤红薯。有时,去灶间烧火,就会偷偷拿两个红薯放在灶膛里烤,烤熟了装在书包里带着上学;有时,星期天去野外拾柴,我们这些小孩还结伴到田里筑小窑洞烧红薯吃,弄得手脸都是灰。可是,不管怎么变换花样,红薯吃多了,不仅胃胀,而且还吐酸水。
上高中时,学校食堂经常蒸四种馍:白面馍、红薯面窝窝头,我们称为“黑桃A”、白面兑玉米糁蒸的花里卷馍和白面与红薯面蒸的馍,家里人省吃俭用,让我吃白面与玉米糁蒸的花里卷馍,一直吃到高中毕业。
后来,日子逐渐好转了,红薯就不再被家乡人当主食了,只作为杂粮偶尔吃上一次,红薯主要用来喂猪,人们能吃到白面,再也不愿吃红薯了。到了城里,总觉得家乡的猪肉比城里的香,大概是红薯作饲料的缘故吧。
再后来,我参加了工作,离开了家乡,家乡的乡亲们也因为红薯价格便宜,渐渐种得少了。有时候,我想吃红薯,就在小城买一两个烤红薯过过瘾。
有一次,一位老中医对我说起红薯,说它营养丰富,能生津止渴,清热解毒,清肠助消化,有健胃强身、美容养颜甚至抗癌之功效,我暗暗称奇。
于是,我利用休息时间回老家,在老屋后开垦出一块荒地,父亲帮助施了土肥,买了薯苗栽上,父亲一有空就去松土、锄草。为了控制薯藤疯长,需要留主藤去掉支藤、提薯秧,促使红薯快长大,终于盼到红薯成熟了。在一个暖暖的星期天,我回老家,找出生锈的“老虎抓”,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收获了满满几大筐红薯。我用摩托车驮了一塑料袋红薯回城,剩余的全留给家里,因为父母也喜欢吃红薯,虽然他们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隔段时间还是喜欢吃点红薯。也许父母和我一样,有红薯情结吧,因为在那些年月,如果没有红薯的话,不知人们该怎么活命。
晚上,当我把一盆蒸红薯端上桌,满屋飘着浓浓的红薯香味。不知是长时间没有尝到红薯了,还是在享受自己的劳动果实,一个红薯下肚,竟然觉得味道特别新鲜。这红薯甜里带香,香里带甜,甜香过后还有一种让人陶醉的美妙。一旁的妻儿也一个劲地说好吃,儿子还埋怨我以前讲故事骗他说红薯如何如何的难吃,这回他倒羡慕起我的童年来,餐餐有红薯吃,真叫幸福!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笑过后我在想,不管红薯好吃也罢,难吃也罢,但愿那些以红薯为主食的日子,永远成为一去不复返的记忆。
唉,红薯,充满甜蜜与苦涩,难以忘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