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州网讯 刘苏开朗活泼、善良热情,是个标准的“暖男”,然而他第一次和马紫见面,却没有给对方留下一点“暖”的印象,使马紫对他生了龃龉之意。
那是升入高三的第一天报到,刘苏早早办完了报名手续,正像马驹一样迈着矫健的步伐穿越校园。马紫左手拎着一鼓腾腾的包,右手拎着一蛇皮袋,肩背书包进入了他的视线。尽管人头攒动,刘苏还是一眼便看到了马紫。
马紫中等个,圆脸,脑后很随意地扎了个“马尾辫”,一身干净整洁的校服,本属于普普通通的女孩。刘苏之所以一眼能发现马紫,是因为她走路有些特别,一仄歪一仄歪,似乎要向这边或那边摔倒。刘苏盯着看了一阵儿,迎着金黄的阳光走了过去。
“嗨,我是高三一班的,请问你是哪个班的?”刘苏微笑着。
“可巧,我们同班。”马紫停下,看着比自己高半头的刘苏,一脸灿烂。
“来,我帮你吧!”刘苏伸出手,去接马紫手中的东西。
“谢谢你啦!”
“应该的,你看你这腿……”
实在有些累,本来已把左右手上的东西交到了刘苏手里,可听到这话,马紫心里猛揪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倏地凝固,她扯回东西,咬着嘴唇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嗳,你怎么走了?”刘苏纳闷,刚刚还表示愿意接受自己帮助的马紫,怎么自己走了。
马紫没吱声,也没回头,一仄歪一仄歪地走了。随着身体的仄歪,她那条马尾辫甩来甩去,甩得呆呆站立的刘苏成了木桩。
新学期生活开始了,刘苏不但成了班长,而且成了马紫的同桌,刘苏“暖男”的气息继续散发。9月中旬,准确点说是9月16日,轮到马紫值日,她兴高采烈地提起水桶准备下楼接水。
“马紫,你放着,等腾开手我去提吧。”正在拖地的王小乐扭头道。
“我去吧!”马紫提起桶朝教室外走。刘苏刚好过来,不由分说去夺桶:“我来,我来!”
“今天是我值日!”马紫夺路欲走。
“知道是你值日,可你腿不是有特殊情况啊!”刘苏掰开马紫的手,抢过桶下楼了。
帮助别人是件幸福的事。刘苏提水回到教室时,内心满溢喜悦,他学着餐馆服务生的样子吆喝:“瞧好,水来喽——”音调拖得长长的,还打着旋儿。
“真不愧‘暖男’一枚!”王小乐伸出大拇指。
“阳光正好少年没烦恼,向远方飞自由地飞,趁年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青春正好把忧愁全扔掉,越飞越高我们出发,趁年少……”一旁的刘贝贝边唱,边有意无意地瞥了马紫一眼。
“阳光正好少年没烦恼,向远方飞自由地飞,趁年少,啦啦……”身陷幸福漩涡的刘苏跟着唱了起来。
坐在座位上无所事事的马紫抬头看看刘苏,眼里不是感谢,是道道幽怨的光。
依惯例,期中考试后,班主任刘老师要对班级座位进行调整。刘苏觉得和马紫关系处得蛮和睦,就私下里找刘老师,希望调整座位时自己仍和马紫坐同桌。
“这个我可做不了主,这次座位调整,全按分数高低由大家自己挑选。”刘老师和蔼可亲,“不过,你们俩完全有机会坐同桌,你看你这次是第2名,你是第2名肯定先进去了,既然先进去了,还怕……”
“是啊,自己先进去了,完全可以对其他同学说已选好了同桌。这样,谁还好意思争抢?”有了刘老师的点拨,刘苏心里有底了。调整座位前,他悄悄给马紫写了张纸条,说是自己提前把位置给她占好,轮到她挑时直接奔自己来就行。
马紫看了纸条,没有回话。没有回话就是默许,刘苏于是按照自己既定的战略方针开始行动。
可出乎刘苏意料的是,马紫进来后,明明看到了他占的位置,却径直走到了别处。这下,刘苏受不了了,班里人人都知道他在为马紫抢座位,而马紫竟然让他如此难堪。
“跟你坐同桌,还不是想多多照顾你,多多帮帮你,就你那腿脚,没有我刘苏恐怕一阵风就能吹倒;就你那英语和数学,要是没有我刘苏帮你补,能跨入90分大关?世上竟有如此不懂情理之人,真算俺刘苏瞎了眼!”刘苏的脸色由绚烂而枯萎,由枯萎而灰白,由灰白而铁青。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流下了委屈之泪,咸咸的,涩涩的,像舔到了苦胆。
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人在面前,却形同陌路。刘苏的心在滴血,每天,他都能跟马紫照面,然而两人再没说过一句话。刘苏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一直以来真诚地关怀马紫,为什么换不来马紫的真诚相待。
伤感的情绪几乎影响了刘苏一个星期,毕竟高三的时间贵如黄金,容不得一分一秒空耗。
“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会反过去咬狗一口?何必跟低素质的人一般见识,把成绩提高上去,才是当下关键!”刘苏一点一点把自己从痛苦的泥淖中拔出。
时间如水,静静流逝。转瞬间,毕业季来临,受班主任刘老师委托,在督促复习备考的同时,作为班长的刘苏,还兼着征集班级群留言的职责。“每个人都必须留言”,这是刘老师的硬性要求。利用课余时间,刘苏逐人征集留言。
一个同学留完了,另一个同学留完了,只剩下马紫一人了。刘苏捱了一天又一天,直到刘老师催问两遍后,他才在一个午后硬着头皮捧了“留言簿”磨磨蹭蹭朝马紫走去,马紫也看到了他,她停下笔,把一封写好的信悄悄攥到手里。
这时,团支书张丽君恰好起身,跟刘苏碰了个头对头,刘苏忽然止步,顺手把“留言簿”塞到张丽君手里,“我得去下卫生间,你帮着让马紫留个言吧!”
马紫言倒留了,信却撕了。信里有一句话:“我需要别人帮助,可我不希望别人的帮助是建立在可怜与同情的基础之上!”
无风,撕碎的信片雪花似的悠悠而落,在空中舞了一阵后,一朵跟着一朵飘进楼下的露天垃圾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