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队长是城管局的执法大队长,抽调到扶贫工作队当队长,帮扶歪子坳村的老耿,这个村位置偏僻,土地贫瘠。
老耿闺女出嫁,老伴儿多病,属于老年孤寡贫困户。
罗队长第一次去老耿家,推开半掩的柴栅门,一股膻臭味儿扑面而来,两只母羊在一小堆花生秧前咀嚼着,尾巴不停地驱赶落在屁股上的苍蝇。
“耿叔在家吗?”
“在屋。”老耿妻子端着一碗玉米粥,倚在厨房门口。
“我叫罗墨白,驻村工作队的,你家是我的联系户。”
“来屋!来屋!”老耿从房屋里走出来,很是热情。
经过接触,罗队长知道老耿闺女中风,加上老伴儿体弱多病,让他失去了过好日子的信心,等着当老五保住养老院。
农历三月十八,是老耿的六十五岁生日,罗队长准备给老耿过个生日,解开老耿的心疙瘩。
临近中午,罗队长正在厨房里帮老耿做饭,一阵三轮马达响,李赖茅提着礼品进了老耿家。
一见罗队长,李赖茅有些吃惊,主动解释:“这是我岳父家,今天老人生日,我来看看。”
“巧了,中午喝两杯。”罗队长反客为主。
李赖茅是个小商贩,以贩菜为主,爱打游击战,罗队长太熟悉他了。这些年,他收过李赖茅的秤,推走过他的三轮菜车。
菜端上桌,老耿扒出柜子里的那瓶陈酒,要让罗队长喝一杯。
罗队长说,中午有禁令,不让喝酒,我以茶代酒。
李赖茅喝了一口酒,瞟了罗队长一眼:“你们不自在啊,我想喝就喝。”
罗队长端起茶,和李赖茅咣当一碰:“我是退役军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工作中,多有得罪,还请谅解。”
“谅解谅解,你那是工作,市容市貌,规范经营,靠的就是你们。”
“罗队长,你不知道,这些年苦了赖茅,闺女中风,外孙子学习好又考上了大学,全靠赖茅风里来雨里去挣钱支撑着啊。”老耿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泪眼婆娑让人心疼。
赖茅低着头,搓着手安慰老耿:“爹,别难过,没事的,等孩子毕业参加工作就好了。”
老耿长叹了一声。
赖茅转向罗队长:“我用三轮车流动卖点儿菜,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摊位要本钱,干别的要技术要经验,小商贩们也都不容易,为了挣钱养家,每天虽然灰头土脸,但对生活也充满期望。”
罗队长听着赖茅的絮叨,知道每一个人和每个家庭都不易,各有各的难处,在心里一遍遍品着“人性执法”这四个字。
老耿老伴是个爽快人,插嘴说自己是“瓜板儿的老婆”,让老耿狠狠地瞪了一眼。
“咋了?村里人不都这样叫我吗?”老耿老伴不悦,把唱戏机里“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调大分贝,独自坐在院外老楸树下听戏曲。
老耿爱好种瓜,有些年头了。老耿自己都说,叫他“老瓜板儿”恰如其分。种瓜种豆,侍弄菜园子,老耿是个行家!
老耿说,西瓜熟不熟,左手托起瓜,右手轻拍,西瓜发出“噗噗”声响,这瓜熟了,准保吃。
听着老耿的种瓜经,罗队长感觉瓜香就在屋内飘着,心里也就有了新打算。
“耿叔,今年种瓜,我也要尝尝,向亲朋好友们推荐推荐。”罗队长鼓动老耿。
“好,今年种瓜!”老耿见罗队长如此感兴趣,爽快答应。
当老耿的西瓜熟了的时候,罗队长真的来了,老耿种的西瓜就是甜,不愧是“瓜板儿”。实际上,由于老耿种瓜,歪子坳村很多乡土人才都行动起来了,李二锤的小磨香油,王小女的土鸡场、二驴子的果园、三雅的草莓采摘园、大犟的鱼塘……
特色农业和观光农业,也在村里发展起来了:把老磨坊支起来,把黄牛的铃铛挂起来,让年轻人节假日体验一下牛耕生活;让孩子们牵着卸了磨的驴到屋外开阔的场地上,看着劳累后的驴子“噗通”倒在灰土地上,扬起四蹄舞蹈般打滚儿,孩子们在欢笑中,享受到了那份纯天然的欢畅。
老耿和乡亲们的菜园子开起来了,如何找销路呢?罗队长协调公交公司,加开一班早班公交,老耿和一帮老头老太太坐上公交车,把歪子坳的土特产运到了县城的早市。
早晨进城扭摆一趟,几十块甚至上百块钱就装到自己衣兜了。老耿和乡亲们的劲头更足了,对过上好日子都信心满满。
脱贫总结大会上,组织部门请罗墨白讲话,罗队长说:“只有一句话,我来歪子坳扶贫是帮村民脱贫摘帽的,我帮扶大家发展了经济,大家帮扶了我的思想,让我受到了深刻的教育。”
霎时,台下村民们掌声响起,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