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善与美相统一的颂歌——《诗经》中的《桃夭》赏析

2020-04-11 16:44:04 作者:张宗成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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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是我国第一部诗歌总集,其中的“风”是民歌,最接地气,最有民主性的精华。而《桃夭》却很特殊,严格说它是庙堂创作的诗歌,但却依然很接地气,因为它来自生活。

理解和评价文学作品,古人告诉我们一条重要的经验,那便是知人论事。知人,即了解作者,论事,即了解作品创作和发表的时代背景。

周武王英年早逝,其生前大女儿下嫁陈国国君,其余子女尚幼。成王二年,季女姬兰,即武王少姫十四周岁,该出嫁了。然其舍不得抚育她的叔父、婶娘和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姐妹,而不愿出嫁。作为亲婶娘的周公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写信劝嫁。

《桃夭》产生于周朝建国之初,民谚“桃花运”,便是典出周公夫人的信,或者说是出自《桃夭》这首诗。

诗歌《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歌词的意思是:桃树繁茂,色彩鲜艳红似火。这位姑娘嫁过门,夫妻美满家顺和。桃树繁茂,树上累累结硕果。这位姑娘嫁过门,早生贵子后嗣多。桃树繁茂,桃叶茂盛真鲜活。这位姑娘嫁过门,齐心携手家和乐。

《桃夭》是全书305篇中的第六篇,它在《诗经》中的地位很为突出。整个商周时期,生产力水平还很低下,家庭是社会的最基本单位,每个人都仰仗着家庭迎接困难,战胜天灾,争取幸福生活,当然希望家庭和睦、团结。娶亲是一件大事,因为它关系到家庭未来的前途,所以,对新人最主要的希望就是“宜其室家”。

诗以桃花起兴,为新娘唱了一首赞歌,塑造出十分生动的形象。把少女比喻为鲜艳的桃花,在当时是具有开创性的。“嫩嫩的桃枝,鲜艳的桃花。姑娘今朝出嫁,把欢乐和美好带给她的婆家。”原文短短的四字句,传达出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

在夸了即将出嫁的新娘的美貌之后,诗意开始延伸,人们随之将目光投向婚后的生活:新人过门后,若能让一大家子都和睦幸福,仅有美丽的脸蛋是不够的,必得有颗善良的心,才能让公婆姑嫂叔伯接受,才能被夫家的人所接纳,日子才能和顺美满,其乐融融。古礼男以女为室,女以男为家,新婚夫妇的小家为室,而与父母等共处为家。男女结合才组成家庭,女子出嫁,是组成家庭的开始。这首诗反映了这样一种思想:一个姑娘,不仅要有艳如桃花的外貌,还要有“宜室”“宜家”的内在美。在当时人的思想观念中,艳如桃花,只不过是“目观”之美,只有具备了“宜其室家”的品德,才能算得上美丽的少女,合格的新娘,美和善相比,善是第一位的。

《桃夭》的写法也很讲究。三个段落看似只变换了几个字,反复咏唱,实际上作者是很为用心的。头一章写“花”,二章写“实”,三章写“叶”,利用桃树的三变,表达了三层不同的意思。写花,是形容新娘子的美丽;写实,寄望于女子出嫁后繁衍后代;写郁郁葱葱的桃叶,正是期盼未来开枝散叶后有一派兴旺景象。从桃花到桃实,再到桃叶,三次变换比兴,勾勒出人们对男婚女嫁的殷切期盼。古人通过桃花似的外在“美”,巧妙地和“宜”的内“善”结合起来,表达着人们对家庭和睦安居乐业生活的美好向往。

《桃夭》语言极为优美,又极为精炼。除了每章首句重复出现“桃之夭夭”展示鲜明的形象外,还巧妙地将“室家”变化为各种倒文和同义词,而且反复用一“宜”字。一个“宜”字,揭示了新嫁娘与家人和睦相处的美好品德,也写出了她的美好品德给新建的家庭注入新鲜的血液,带来和谐欢乐的气氛。这个“宜”字,掷地有声,简直没有任何另一个字可以代替。

赏诗重在进入意境。默默地读几遍,然后展开想象的画卷,你会看到千年前,在那桃花盛开的季节,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千年的风从那片“灼灼”的桃林中穿过,摇曳着艳丽的桃花,婀娜着多姿的桃枝,似乎有醉人的馨香扑面而来。但你分不清这是什么香,因为你仔细去看,在桃花丛中,隐约着一个款款移动的女子,少女的清香与花香混揉在一起,这是快乐的味道。虽然当时是描摹贵族女子出嫁的场面,但扩展开去,社会上的任何男婚女嫁不是如此呢?

不管怎样,“桃夭”是中华民族延续到现在的喜庆与祝福,就是今天,我们也同样祝愿着如桃花般的女子,“之子于归”,能够生活美满,家庭幸福,“宜其室家”。联系到这首诗所表达的思想,即使到了近代,农民娶亲仍要“歌《桃夭》三章”,便很容易理解这做法的意图。因为它传达着对美好生活的祝愿,承载着万古不变的崇善崇美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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