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岔工地旧事

2020-06-08 09:47:44 作者:房继平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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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个世纪,难忘南水北调渠首工地寂寞、单调的生活,特别是繁重的体力劳动、艰险的生存环境,随时威胁着民工们的生命安全。

民工待遇,生产队记工分、每人每月发三元钱,小病去营部卫生所,大病去团部医院,医疗免费。一日三餐,多数红薯面搭配一点点麦面的花卷馒头为主食,喝蒸馒头的蒸汤水,蒸汤水怪味十足难以入口,民工们馋急了,用馒头蘸盐水吃,天天如此。南瓜下来(民工自种南瓜),吃“盐水煮南瓜”,稍微调济一下生活。食用水是工地上水坑(土井)里的浑水。雨天,工地上许多露天厕所,被大雨漫成一片,挑水民工把这些脏浑水,盛在水缸里放入白矾澄一下供民工饮用。

不仅生活艰苦,体力劳动强度也很高,天不亮就上工地,天黑看不见才收工,超长的劳动时间,既没有假日,也没有休息日,民工们不分昼夜地劳动,身体处在严重的超负荷状态。唯一可以休息的时间,就是下雨天。因而,工地上流行:“南山戴帽(云彩),民工发笑。”民工们累极啦!就盼望着南方杨湾的朱连山上起云彩,起云彩就预示着天快要下雨了。

民工的生活空间非常狭小,一百多名青壮年劳动力,吃住拥挤在东西两排,各几十米长的工棚里。日常,有团结互助,也有矛盾纷争。盛夏的一个午后,大家都还没有出工干活,我听见几个人在大声争吵。近前,只见当时国民党邓县最后一任县长汪海涛的三儿子“猫”(小名,时年近三十岁,高个子、白净脸、平时说话一字一板,是一个很有思路的人)脸色苍白,正与几个人辩理,有人高声大叫:“你爹是伪县长……”“他是伪县长,是他的事,与我何干?”“猫”神情沮丧地争辩道。当时,争论的同龄人,也不知道此话对他的打击如此重大,使他长期遭受思想上的高压,又加了最后一根稻草。争吵中,我看到“猫”气得脸色蜡白,突然间,“扑腾”一声昏厥摔倒在地,刹时,吵架的人都慌了神,赶紧把他抬到荫凉处抢救,有人把他从身后扛坐起来,有人拉着手掐他的人中,一会儿,“猫”慢慢苏醒过来……不久,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猫”迁去新疆,投奔他的哥哥们去了。

工地上,塌方、滑坡等事故时常威胁民工的生命安全,即使不在工地,艰险环境也同样威胁着民工。民工的住房,是草棚土夯的墙,墙壁上有许多长短不一的裂缝断层极不安全(墙缝里密密麻麻成片的“臭虱”)。夏天的一个午后,民工牛学勤赤裸着上身,头下枕着一个一两寸厚几十公分长的木板,顶着土墙正在睡午觉。我在他床头站着,这时,我看见他头顶,一块足有100多斤重的鸭蛋形状的土墙正在往下晃动,碎土向下洒落…… 见状,我大喊:“大哥!”他“哗”地一下猛坐起来满头灰土,紧接着“咚”的一声,那块土墙把他的床头和枕头的木板,都砸得粉碎!眼见这惊心动魄的场面,牛学勤满脸惊恐拉着我的手,两眼惊愕地看着我说:“继平,要不是你我都完啦。”我及时让他躲过了一场劫难。

穰东民工营一名民工,放炮时正在端着碗吃午饭,飞来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在他的头上夺去了他的生命。

这只是民工们和死神相伴,艰险生存环境的点滴,于民工们汗水和鲜血的付出,仅是沧海一粟。

正是:事过五十年,犹如是昨天。民工血泪苦,换来丹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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