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一程 水一程

2021-01-08 09:51:05 作者:张运良 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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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邓州少山,在我当兵离家之前的十七年间,自始至终生活在一望无际的一马平川,似乎总有一种山水是毒的感觉,并且深深为之上瘾,心甘情愿身中其毒,无药可医。

有幸去云南,算是领略了云南的蓝天白云和山水。云南的每一处山,每一片水,都能入画,也都能成诗。沿途经过的时候,就想起林逋赞美的句子来:吴山青,越山青,两岸青山相送迎,谁知离别情?虽然,我一再质疑,以梅妻鹤子出名的林逋,怎么会在没经历过爱情的情况下,写出这样缠绵悱恻的相思词。当然,这些与我无甚关系,还是切身体会一下眼前的茶马古道吧。

丽江,这座与茶马古道共存亡的古城,大概也是以茶马古道而闻名于世吧。当我在暴雨后的清晨,踏上古代的茶马古道,心里沉甸甸的,与喜悦相去甚远。似有一种更为隆重的怀念与回忆相纠结的疼痛,更像是握着故人喘息的心跳与复杂的泪水,在千百年之后与一些相似的灵魂相遇。

身旁就是山脉相连的云贵高原,叫不上名字的山脚下浮云升腾环绕,周遭云雾浩渺,漫过山谷,整个山脉都氤氲在淡蓝色的烟岚中。远远望去,绿色的披挂被云雾含在口中,隐约透出永不磨灭的辉煌。当然,云雾就在身侧,看着似乎只有一米远的距离。一米,是最近的那种远,也是最远的那种近。我们少年时曾经暗恋的对象,也只有一米,因为这一米,我们不能拥抱;因为这一米,我们只能遥遥知意;因为这一米,我们便在对方心中永远美好。

不知道这片地域为什么取名叫拉市海,是第一个以湿地命名的自然保护区。在人类脚步无法穿越的地带,只有靠并不雄壮的滇马代步,身骑滇马,行走在古代的茶马古道,是一种古代少妇最得体的装扮。纳西村寨具有民族特色的房屋建筑在身边掠过,幽默而风趣的当地马夫高声唱着纳西族的民歌,并告诉我们,这些马能听懂英语的驱使,在提高了声音分贝的“comeon baby,go baby”的吆喝里,彻底让我们大开眼界,心服口服。

当然,不知道驮过多少游客的马儿们,早已被驯服成了一副好脾气,不必用鞭子,也都走得极为安稳。因为刚刚下过雨,山路极为难行,为犒劳这些费力奔走的马匹,我们还在明知上当的情况下高价买了马粮喂食。其实,不过就是一些干蚕豆,马儿们倒也见怪不怪大吃起来,一点都不怕人。

当初这条山路上不知道运送过多少盐巴,茶叶和白糖,又不知道驮回来多少山外的生活用品。而走在最前面的每一个马帮的那头母马,又承载了多少我们今天连想象都描画不出来的艰苦。

虽然今天这条茶马古道上再也没有这样的一个马帮,没有一匹慈爱的母马,也没有一个睿智而勇敢的马锅头,我都会以肃然起敬的心情与他们相遇,然后道别,如同每一个马锅头身边的那只猴子一样。

一路下来,经过殉情谷、七仙湖和千年古树,每一个名字都有它特定的来历,而景色却寻常得不能用文字描述。可能,这就是商家赚钱的招数吧,而游人,却不得不一个个地陷落下去。其实,这也阻挡不了我内心深处对原始森林的惊诧,各种不知名的千年古树就在身侧,溪响山涧中,鸟鸣古树上,山花遍野,雨露满枝,再加上第一次骑马,欣喜自然替代了一切。

从一开始,导游就告诉我们,这个季节的玉龙雪山没有雪。就算是人迹罕至的山坳里,也只有极少的地方,可以看见零散的雪,因为丽江一天之中接待的游客就有五万人之多,人的呼吸足以令雪山改颜换貌,加之是雨季,天气大多是阴郁多云,玉龙雪山终日被云雾遮蔽,连山顶都不会露出来。我们只能遗憾地从山脚而过,遥望雪山的壮美和朦胧,进入东巴谷。

东巴文化,是世界上唯一存活着的象形文字,我在那面巨大而写满象形文字的长碑前,驻足良久,一个字一个字地抚摸过去,有灼热的温度烫过手心。如此厚重的文化,还能活色生香地立在我面前,怎不令人胆怯和战栗?路旁有纳西族的老人手执毛笔,为路人写下一副又一副平安吉祥的平安符。当然,这些布施全部随心,你不必太介怀自己出手阔绰,因为神灵都不在乎,人又岂能在乎?

告别东巴谷,到了玉水寨,一挂挂瀑布迎面飞来,池里水清澈见底,三文鱼成群结队,优哉游哉。谁说水至清则无鱼呢?这里一眼见底的池水里就豢养着红黑两色的三文鱼。据说这里的水温低,适合饲养三文鱼。

寨里曲径通幽,各类国家保护植物,我都不知道名字,更别说那些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花卉了,很多花草都成了我的艳遇。在这个遥远的地方,与我亲密接触,我知道,此次遇见会是一生中的记忆。

告别丽江,不管心里有多少遗憾和不满,欢喜和不舍,都留给了这个曾经以为的艳遇之都,继续走下去,又会是另一番经历和际遇。一如,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大理的苍山洱海,在向我招手,而泛舟洱海,更是贴近梦幻的一地阑珊。一舟十人的小船,逶迤前行,船里备了一些小桨,我们人手一支,居然与别的船只比赛起来,气氛热烈,场面喧腾,煞是惹眼。

汽车沿着洱海一路逶迤前行,紧紧偎着苍山,全部海景尽收眼底,一览无余。虽然仓促如隔岸观花,总有一地聊胜于无的慰藉。天气晴好,波光摇着一枕恰如盛唐的旧梦,繁华褪尽后的安然和闲适跨步而来,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清丽,所有逾越年代的往事都已老去,只有青山绿水依旧天荒地老,海誓山盟。

水草丰满如发,丝缠着水温,沧海桑田,那些灵性的触角不断波弄着南来北往的情歌。阳光的鳞片,一如既往地守护着爱情的苍翠和碧绿,宁静如茶,思念如瀑,我总以为会有一场恰好的遇见在下一个转弯处等着我。

从没见过如此温文尔雅的海,静如处子的典故不知从何而来,只是这一刻,被我好无雕饰的霸占了。连同那些绿都带着一股子妖气,妖而不媚是一种天然的纯净的毒,反正我陷落进去了。

这一刻,我不想用浩瀚及壮阔来形容它,那太通俗。总有一些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时刻,比如此时,诠释,便是一种无垠的困惑。当遇见一份难得的无邪时,生命的经度和纬度就显得过于轻浮,于是,大言希声,大爱无疆。

其实洱海并不是真正的海,而是高原湖,这里的人们习惯于把大一点的湖称之为海。登上天镜阁,苍山洱海的唇齿相依跃然眼底,只是不是晚上,没有月色,更没有临水照花的感觉。

我匆匆地来,匆匆地去,挥一挥衣袖,带不走一片云彩,也不留下一丝痕迹。遗憾也好,惊喜也罢,都逃不出一路行走的状态。我依旧是行人,而它就这样迎来送往着人世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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