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第二天,项书记一大早就起来了,还是一家一家地做工作。
早上和中午,项书记吃的是自带的方便面,是方孝全送的开水。不知道项书记为啥不到方孝全家里去,是怕扰民吗?
这一天傍晚,项书记来到宝吉家。宝吉给娘抓药去了,他老娘躺在床上,项书记掏出五百元放在枕头下面,要老人调养好身体。宝吉娘耳朵背,眼睛也花,半天没弄明白眼前的人是谁,只是说“坐坐坐”。
宝吉回来握住了项书记的手:“真是对不起哩,村里有些人想不开,给你找麻烦了。我很想帮帮你,哪怕给你送碗热茶呢。可是怕村里人说闲话,也就没去。”
项书记笑着说:“我是来做大家工作的,对每一户移民都同样对待,谁也不远,谁也不近。”
宝吉说:“我这个移民代表没当好。”
项书记说:“代表嘛,对群众就应该有啥说啥,群众不理解,那是对有些情况不了解,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责任在我们。”
项书记和宝吉刚坐下来,院子里进来一男一女,男的是溪木,女的是翠翠。他们都紧绷着脸,进来时眼睛都盯着宝吉看,看了一会儿,翠翠说话了:“宝吉,我们选你当代表,真是瞎了眼。”溪木说:“你这些年在外面跑,看来是跑能了,知道巴结人了。”
宝吉一句话也说不出。
项书记招呼溪木和翠翠进屋,让他俩坐下后说:“宝吉没辜负大家,他尽了代表的责任,他本身也是移民,能不为自己考虑?你们说他巴结人,是错怪他了。他要是为了维护我们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我们也是不答应的。”
翠翠说:“你来了,看到我们这里啥样了,给我们指的地方是啥样?我们愿意为国家做贡献,可总不能差别太大了吧!”
项书记说:“大姐,就冲你刚才的这句话,我真想给你鞠一躬!移民愿意为国家做贡献,确实让人敬佩!莫说咱这里条件好,就是不好,谁又愿意拖家带口离开家乡呢?现在大家有些地方想不开,是我们没有把工作做好,没有和大家交流好。我这次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让大家相信我们一定会把移民工作做好,尽最大努力,让大家满意、放心。”
正说着话,电灯忽然灭了,屋子里一片漆黑,紧接着是一阵狗叫,随着狗叫声,院子里飞进来许多砖头瓦块,院子里几个花盆,顷刻之间被打烂了,在棚子的梁上休息的鸡,惊叫着在院子里乱飞,有一块砖头打在门上,咣的一声,又弹回去好远。
“宝吉,有蜡没有?把蜡点着。”项书记说。
“这个时候不能点灯,目标太大。”宝吉说。
“没事,他们是冲我来的,你尽管点灯就是。”项书记说着站在门口,向外面喊:“乡亲们,我是项景英,双林镇党委书记。有话进来好好说,我一定认真听取大家的意见,尽我之能满足大家的要求。我们远无仇,近无怨,不是因为搬迁,我们可能谁也不认识谁。现在,我们认识了,就是缘分,我们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好不好?”
砖头瓦块扔得没有那么激烈了,断断续续地,好像还有一些规律性。
宝吉点着蜡,也站在门口喊:“人家项书记是家家户户做工作,又不是只来我一家,你们为啥跟我过不去?在我家里打死人,是要让我偿命吗?”
“宝吉,你回屋里去,大家是找我的,我到外面去。”项书记说着向院门走去。
“项书记,你不能去,外面太危险!”宝吉说。
项书记笑了起来:“宝吉,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和大家不是敌人,说白了还是一家人,有啥好怕的呢?乡亲们来找我,我就要到外面迎接他们嘛。躲在屋子里,大家自然要生气了。”
项书记说着就来到了院门口,打开门往外走去,外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项书记回到屋里时,溪木和翠翠都站了起来,说时间不早了,项书记休息休息,说着两人就走了。项书记送他们两个回来,宝吉正站在院子里,宝吉说:“刚才在外面扔砖头,一定是黑金指使的。溪木和翠翠,我看他们也是一伙的。”
项书记听了,竟笑着说:“这么说,我倒要见一见黑金,黑金很有号召力嘛!”
项书记就这样住在村子里,起早贪黑,一家一家地去做工作。有的工作好做,有的工作不好做,不好做耽搁的时间就多一些。五天过去了,大家好像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这个外乡的书记,习惯了晚上的那顶帐篷。
项书记始终没有见到黑金。
第六天早晨,太阳升高了,还没见项书记的影子。有人到帐篷里一看,项书记正抽搐着身子,满头大汗躺在地上。问怎么了,项书记说肾结石犯了,原想过一会儿就好了,可是好半天了,还是这样。大家慌了神,抬着项书记去镇医院,项书记疼得说不出话来,他只是看着大家笑。来到江边,上的是方虎的船,方虎认出了项书记,就破口大骂:“这都是怎么了?人都成这个样子了!谁要是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不客气!”
方虎骂时,好多人在旁边,没有一个人说话。项书记听见了方虎在骂,就强忍住疼痛制止方虎。
项书记在响铺镇卫生院做了碎石手术。
乡亲们陆陆续续地来看项书记,张家沟的问题解决了,大家都在搬迁协议上签了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