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奇异的文化现象到此并未杀青,因为还有更多故事发生。五名进士中,高叔祥因政绩卓著,奉旨于1806年出任台湾知府,1807年卒于任上。
乾隆十五年(公元1750年)深秋的一个傍晚,在尹集村东南隅一座绿竹掩映、丹桂飘香的四合院里,伴随着呱呱的啼哭声,一个孩子诞生了。孩子的爷爷给孩子起名高淑祥。
高叔祥六岁那年,父亲高名世考中进士,出任安徽祁门县令;乾隆四十九年,三十四岁的高叔祥亦考中进士,进士及第的高叔祥回到邓州,在花洲书院担任“春风堂”主讲一年后出仕,先后在福建涉澄、龙溪、沼安、漳州、建宁等担任县令、知府等职;1806年4月,因“素著政声,为熟练之员”,清廷诏令其出任台湾知府。当时的台湾,正处在以蔡牵为首的民众暴乱中,再加匪盗侵袭,倭寇骚扰,社会秩序混乱不堪,政局风雨飘摇。
高淑祥接任台湾知府,实属临危受命。接到朝廷委任诏书的当天,高叔祥便令家人返回邓州,孝顺老母,并传口信“余自束发受教,便即秉承范公忧乐精神,慨然以天下为己任;此去(台湾)若有不治,必不再见邓州父老之理。”便带一子一女,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前往台湾。一望无际的大海上,高叔祥独站客船梢头,目不转睛盯视着台湾方向,浪涛打湿了他的袍角,狂风吹乱了他的须发,但他忧国忧民信心坚定。
高叔祥充分认识到台湾是祖国的东南门户,军事位置极其重要,一到任便投入到紧张繁忙的公务之中。他招募游民组成高山族义勇军,驱海盗、抗倭寇,并亲率兵勇围剿蔡牵,逼其外逃,再也不敢踏进台湾本土半步,台湾的社会秩序迅速稳定。
为融洽民族关系,高叔祥积极倡导当地的汉人与高山族通婚,他率先将女儿嫁给花莲县一位酋长之子达罗统纠为妻;他的率先垂范,使台湾各族居民互通婚姻,出现了和睦安定的大好局面。由于高叔祥的勤政努力,宵衣旰食,莅任四个月后,台湾境内大治,“抵台四阅月竞以军乡芳”。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因为操累过度,积劳成疾,嘉庆十二年(公元1807年)八月,年仅57岁的高叔祥病逝在台湾任上。
高叔祥病逝的消息传出,两岸百姓无不大恸,纷纷举办祭奠仪式,台湾人民为了纪念他,还为他修建了衣冠冢。
胸怀“忧乐精神”的高叔祥出仕13个个春秋,始终恪尽职守,勤政爱民,其卓著政绩朝野咸知。如今,国内尚存《攀辕图》一幅,反映了当年离任时福建沼安百姓对他的依依不舍之情;还流传《攀辕歌》一首,歌颂他在福建沼安任职期间的懿行卓绩:
“公无去,公去民即苦,小人住穷乡,入城怕差卒。
公无去,公去路难行,一日无此君,途见有狼虎。
公无去,公去谁我顾,世仇公可解,含怨公可诉。
公无去,公去太急促,桃李满城花,欣欣代吹嘘。
公且住,公住民心舒,君既不可留,万民心酸楚。”
余感之赋诗一首:送行高知县,对语空肠断。泣啼零如雨,立祠祀思念!
据维基百科《清朝进士列表》载,清朝共举行会试112科,录取进士两万余名,平均每科录取不足二百人,当时一个人口不满百人的高氏家族,竟能接连考中五名进士,尤其是孕育出了高叔祥这样一位英杰俊才!至今,在尹集村的高姓乡民中还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
明朝洪武年间,高氏家族刚刚迁居邓州不久,一个外地的风水先生在路过尹集村时骤然患病,卧不能起,高氏先祖明远公将其救起,并悉心照料直至痊愈。这位风水先生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悉心踏勘三天,终于为高家寻访到了一处“三元不败”的风水宝地,言称可保高氏家族一百八十年繁荣昌盛。此处风水宝地位于尹集村外的段山脚下,高明远死后即安葬于此,从此高氏后裔明远慧达,人才辈出。
传说毕竟归于传说,而且其中的宿命论成分也注定不能令人信服。据考察分析,当时的实际情况是:其一,高氏家族虽然务农,却为书香门第,历来讲究耕读传家,代代俱以科考为荣,“耕读传家久,书香世泽长”,一直作为族训而遵循不违。正是这种农村文化与书香文化的交相熏陶,奠定了高家人才辈出的良好基础。其二,与高家相邻而居的王楼村王姓原为大户,村里办有私塾,高家最初的几位进士均曾借光叼惠,在此受业就读,高家显盛后,专门辟出村北关帝庙作为本族学堂,高薪聘请有学问、有德行的教书先生教书育人,凡高氏学子,只要有志科举,俱可在此免费就读。其三,位于邓州市花洲书院内的“春风堂”,曾系北宋中叶范仲淹知邓期间为政施教的地方,当年范仲淹就是在这里执笔写下了《岳阳楼记》。自范仲淹后的数百年间,花洲书院一直作为中国名人凭吊敬仰的文化圣地,“春风堂”更是书声琅琅,从未断绝,范仲淹的“忧乐”精神也被代代名儒耆硕传唱不衰。
高氏后人正是在“春风堂”中接受了教育,并由此走进科场,蟾宫折桂。毫无疑问,高叔祥也浑身散发着浓浓的书香气息,沿着王楼村、关帝庙、“春风堂”的足迹,凭着科场上挥笔而就写下的锦绣文章走向朝堂,走上仕途,最终走向台湾。(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