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我居然也能成为“有车族”。
当然,我所说的车,不是两轮的架子车、自行车和电动车,而是四轮的小轿车。
小时候,家里唯一的运载工具,就是那辆两轮的人拉架子车。平日里,运物啦,载人啦什么的,主要靠它。到了农忙时节,它的“出勤率”就更高了。尽管人往前拽它,它却把人向后拽,未到目的地,人早已累得腰不是腰腿不是腿了,但还是离不开它。
印象最深的一次,那年收麦,我和父亲拉着“架子车”运麦,乡间的路坑洼不平,每走一步,都颠簸歪扭,为了稳住车身,不得不使出许多气力。汗水顺着我和父亲的额头流下来,不一会儿,我们便成了“水人”。这还不算,更要命的是,到了一个上坡处,无论我和父亲怎样用力,车停在半坡处一动不动。我和父亲都是倔强人,绳子狠狠缠绕在肩上拉,虽然肌肤上勒出了血印,车还是把我们拽到了坡底。最后,在赶来的母亲的帮助下,才推上坡顶。
上了中学,无论是初中和高中,学校都离家二十来里,来回再拉“架子车”不现实,可也没有其他代步工具,只能步行了,六年时间,真记不清自己到底挑了多少次血泡。最痛苦的时候,常常感慨:“啥时候自己能拥有一辆自行车呀!”
大学毕业后,参加工作,有了工资,自行车梦终于实现了。因为饱尝无代步工具的艰辛,对买来的自行车分外珍惜。三天两头,必要擦拭一番,不愿其蒙上一星灰尘。再后来,有了电动车,一样珍惜。但从来没有想过,也不敢去想买四个轮子的小轿车。毕竟,一个穷教书的,就是将自己卖了,又能卖多少钱呢?
直到六年前那场雨,才又淋得自己有了“新梦”。那天,我带上妻儿回老家,返程中,起初天朗气清,走着走着,阴云陡至,电闪雷鸣,一场狂风暴雨说来就来。无雨具,无避风雨场所,回到家,我当时就喷嚏连连,儿子说:“老爸,今天要是咱有车,咋能受这样的罪。买吧,咱也买辆车!”
“呵呵,买!”我应付着儿子。
不想他竟当了真,不但报了名学驾驶,而且很快就拿到了“驾照”。拿到“驾照”的当天,儿子把那个小本子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老爸,我驾照拿到了,您不会让我有照无车吧?”
“买,买!咱乘着‘十八大’的东风开始攒钱,够了就买!”我这才意识到他所言并非狂言,心虚地表了态。
本想着要攒个十年八年的,不料未过多久,工资大幅度涨了,单位福利大幅度涨了,五年时间,车钱就存够了。今年“五一”,儿子回来度假,看着如帘的雨幕,皱眉道:“老爸,年年说买车,年年没买,今年再不买,咱怕是又要泡雨了。”
“不,今年老爸一定让你开上车。”我对儿子微笑着,“你说啥时候买?”
“择日不如撞日,咱也不挑日子了,就今天买吧。”儿子兴奋得手舞足蹈。
“好,去哪儿买?”我问。
“咱邓州啊,没看这几年的发展,别的不说,就说这轿车,街头哪儿没有4S店,啥样的轿车没有?”儿子答。
当天,我们就购买了一辆外观大方、内饰精美的轿车。抚摸着新车,儿子兴奋得不得了:“老爸,明天,我就载着您和妈妈回老家遛遛吧。”
“不行吧,回老家进村必走河堤,晴天一堤灰,这雨天……”我摇头。
“老爸,这两年农村发展日新月异,您这都半年没回去了,说不定……您打个电话,问问俺二爷。”儿子不甘心。
我不想让儿子失望,就打了电话。结果还真应了儿子的话,年内,老家村民捐资捐物,河堤已修整成宽敞平坦的水泥路,两旁还栽上了垂柳。接电话的二叔兴奋地说:“柴娃子,不要光想着你们读书人有梦想,我们这些‘泥腿子’也是有梦想的,我们也想吃好,穿好,住好……”
二叔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来,飞扬起来,整个屋子里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我听了,像是对妻子和儿子,更像是对自己说:“有梦相伴真好,咱这买车梦实现后,该再做个啥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