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时日,和同学相聚,谈到我们高中时代的生活,回忆起当时的生活环境和学习情况。有位同学说,秀贤,你何不把咱们上高中时的那种艰苦生活写下来?一来记住了过去;二来也能教育后代。
我1975年初中毕业,经大队推荐上的高中。那时上高中,不是经过考试,而是由各队队长和大队有关干部组成推荐小组集体推荐上高中,初中毕业学生都写一篇文章,当着推荐小组的面进行朗读,推荐小组再根据每个学生的文章,定夺升学不升学。
当时一个村只分三个上高中的指标,因我的文章写得好,朗诵的声音洪亮,声调又抑扬顿挫。所以,得了满票。
那时,全邓县几乎每个乡都有一所高中。我所在的夏集乡是十四中,学校设在大王集,属王集大队辖区。那时生活虽然清苦,但从十四中走出了不少俊才贤能。有的当了作家、诗人;有的成了大企业家;几位学习特别优秀的成了领导。真要感谢贫穷造就了一代人。
那时上高中,不像现在,一半时间是在课外劳功。比如脱坯、拾粪、种试验田等等。这种学习生活方式,非现在的学生能比。当时生活苦,学校的伙食也一般。大都是同学们从自己家里带来的红薯面、玉米糁交到学校的大灶上,然后再交少量的生活费,后勤处根据上交的粮食,换成等量的饭票。饭票有十斤、五斤、一斤、三两一张的不等。早晚饭一般都是红薯面蒸的黑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黑桃A”,或叫“狼戴帽”,也叫“黑窝窝”。学生灶上也蒸有少量的花里卷馍,是专供那些家境比较富裕的学生吃的,大部分学生都吃黑窝窝。第一学期基本上都在学校大灶上吃,但时间长了,很多同学都得了胃病,一喝凉风,吐酸水,胃很难受。再加上同学们向学校灶上交红薯面时,良莠不齐,有的交的是发了霉的薯干红薯面,都堆在一间房里,时间长了难免使红薯面发霉变质。炊事班的师傅们在做饭蒸馍时,都是用老虎爪挖开,再砸碎,然后用箩筛筛再蒸馍。这样的薯面蒸出来的馍又酸又黏,难怪同学们吃出了胃病,不吐酸水才怪呢!为这事儿,我们班的大力士关士军同学发动全班男生,一次晚饭后,把同学们难以下咽扔掉的黑窝窝拾了几箩筐,送到校长办公室,校长当即叫来了管伙食的炊事班领导,让这位领导也尝尝扔掉的黑窝窝。那位管伙食的领导弯腰从箩筐里拿出一块儿黑馍,放在嘴里嚼了嚼,只见他皱了皱眉头,对校长说:“是又酸又苦,可这都是同学们自己交来的面啊!”校长说:“不管是谁交来的,你是管伙食的,你得把伙食搞好,这是你的职责。”管伙食的领导忙说:“那是,那是。”随后几个星期,蒸的馍似乎不是那么酸了。后来听说,管伙食的领导从伙食费里挤钱买了好红薯面蒸的馍,真难为了那位领导。
为了不让胃再吐酸水,班里要好的同学商量着搭伙做饭,我先是和班里的张龙斌搭伙,在校外一间暂时不用的炕烟楼里做饭,炕烟楼启用后,张龙斌又找了新伙伴,我也找了耿本才同学,在校东边的废机井房里搭了伙。耿本才有一口旧箱子,我们在箱子上铺一张旧报纸,中午放学后,就在箱子上和面擀面条。记得当时是荒春,等面条擀好后,耿本才用火柴点燃油炉,我赶紧跑地里掐勾勾秧,或灰灰菜淘净下锅。就这样生活着,觉得比在学校灶上的伙食好。不知不觉两年的高中时代就结束了,同学们毕业后各奔东西,恢复高考后,有的永远离开了农村,有的参军去了部队,有的成了商人,也有的打工去了外地,但绝大部分同学还是留在了农村。
眨眼三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风华正 的我们,已渐如老境。有的已退休,有的将要退休,然而,当年一班四十几位同学,毕业后再见的又有几人?听其他同学讲,高中时一个班里的同学,几位已经走好几年了,可叹人生苦短,生命可贵。愿健在的同学们,要好好珍惜生命,快快乐乐活好每一天。
感谢我们那个时代的贫穷,是贫穷造就了我们这代人;是贫穷让我们懂得什么最珍贵!那就是亲情,友情,同学情!贫穷是我们一生的财富。我们这代人,永远抹不去高中时代的那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