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记麦忙正当时
2015-06-08 10:29:47
作者:孙光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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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的麦季,刚进入小满节气,穰原大地一片金黄。便有大型的收割机“轰隆隆”的整装待发。而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却是家家户户正磨镰”霍霍”之时。那时的月光那样皎白,午时的阳光那样刺眼。星星总眨着眼睛不动声色地闲看夜晚忙碌的农人。而今夜,我透过城市的高楼仰望星空,从繁星中看到父亲,他的笑貌渐渐清晰,似正默默的诉说。 八九十年代的豫西南乡村。端午前后,家家户户已开始忙碌,上街赶集买回镰刀,叉筢等工具。老牛拉着石磙碾平了村口的麦场。小麦还未完全熟透,就趁早开镰。因为整个麦忙季节抢收的同时还要抢种,要持续到半月甚至更长时间,必须及早开始。我的乡亲,男女老少,都投入了战斗之中。每天天未亮就起床,一直劳作到深夜,,是真正意义的披星戴月。为的是一年有口粮,秋收有保障。 我家五口人除了妹妹还小之外,都是“大劳力”。 夜还在酣睡,鸡鸣三更。父亲已悉悉索索的起床, 沙沙的磨镰声惊醒了我的美梦,旋又催眠似的入我 梦乡。母亲在厨房摸索着点亮煤油灯,收拾 柴火开始做饭。 “快点起来,天快亮了,吃点饭割麦去。”睁开惺忪的眼,看到父亲虎着脸。于是不由分说乖乖的穿衣起床。却难以咽下母亲做的馒头蘸蒜汁儿。只好用毛巾裹了馒头,和镰刀水壶一起,放进架子车里。我们兄弟俩坐在车里,这种待遇作为我们愿意帮大人割麦的一种奖赏,真的很惬意。 夜色在模糊中渐渐泛白。父亲和母亲 各自居田的两边,已远远的将我们兄弟俩落在后面。我们右手攥在镰刀根处左手抓着一把麦秆,一根根的把麦子剌下来。有时一边懒洋洋的割着,一边不停的争执。“我割多了。我割了十一行,多割了一行。”“我割到前面了,比你割的快了。”父亲总是远远的喊道:“你们俩快点!看谁割的快,中午就做饭。”于是兄弟之争又开始了。速度加快。我一口气弯腰割了三四米。直起腰时,一下子又瘫坐在地上。“哎哟!”屁股被麦茬扎了,赶忙起身挪到麦秸堆上。“哥,晌午了我做饭,行不行?”“不行,我做,我割的快。”我不愿失去做饭间隙可以休息的机会。不容商量,我抠掉鞋底的泥巴,挽起湿湿的裤管,又向前冲去。 太阳,像火焰。麦子烤黄了,父母的身体烤出汗水,我们兄弟也被烤蔫了。懒洋洋的蹲下来,割一把,顺手扔下,又叉着腰站立半天。远远的望望父亲,喊道:“伯,我回去做饭,行不行。” 我兴冲冲的赶回家。回头望去,闪眼的麦黄中,父母是两个蠕动的动物,弟弟坐在麦秸堆的阴影下,啃着馒头。我为我可以边做饭边歇息而高兴着。 午饭我不知做了多长时间。终于把面条盛在桶里,用毛巾裹了馒头和一堆洋葱放在筐里。我一头挑着面条饭,一头挑着馒头洋葱和茶水。长长的扁担压在我瘦弱的肩上,我吃力的慢慢往前挪向麦田。远远的喊道:“弟弟,饭好了!”他高兴地扔下镰刀奔过来。家宴便在田野里和着麦香进行着。太阳热辣辣的,地上的麦秸好像马上要烧起来一样。弟弟却依然能够倒在麦秸阴影下酣睡,嘴里还咬着一块馒头。父亲并不去喊醒他,母亲挪来几捆麦个子替他挡住太阳的热情。 到了晚上,我们兄弟便可回去自己做了饭,吃过之后,倒下便睡。第二天依旧早早的起床到田里,和父母一起周而复始的劳作着。 麦忙季节,我们兄弟是作为棒劳力被呼唤的。邻居羡慕的说:“看你们家,四个人干活,真眼气人。”虽然在那时,我十二岁,弟弟十岁,却的的确确帮着父母分担了一些劳动。 从田里拉麦秸时,父亲在车架前绑了绳子。我们兄弟就像伏而加河上的纤夫一样,弓着腰,在父亲的吆喝声中,一步步把架子车上的小山挪向麦场里。 堆麦垛时,我们挥舞着桑叉或筢子,一点点的挑起麦秸。 父母亲在用锄头刨地时,我们兄弟会分别把黄豆或绿豆丢在土窝里。 我们还会挎了小筐拾麦穗,每次拾麦穗多的,回到家里会得到一块方糖的奖励。 每天的劳动,只有妹妹是旁观者,她趴在田头捉着蚂蚱。 我们兄弟每天陪着父母忙着抢收抢种,小心年纪,已被晒的像个小老头。倒也有快乐的时候,晒麦时,我们会把自己埋在麦堆里。并且抓了麦子互相撒过来,无忧无虑的疯闹,麦子被撒的满地都是。但往往招来一顿责骂:快点住手,身上会弄痒的。 多少年过去,麦季一点点远离。父亲弯腰割麦的情景而今历历在目。回到家乡,麦田依旧,母亲勤劳依旧。布谷鸟“豌豆多多”的叫声,却唤不回我劳累而长眠着的父亲。 今天,我在城市的霓虹灯下,仰望星空,望见父亲。写下了这些,遥寄思念。亦纪念那时耕耘家园辛勤劳作的父辈们,唯愿他们在天之灵能感受到新时代的变迁而安息。我亦衷心祝愿我的依然守候家园的母亲们:年年农忙不再忙,岁岁平安奔小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