缴 公 粮
―― 谨以此文献给我长眠地下的母亲
我驾着空空的粮车,身心俱疲的走在由列营粮管所通往我们村庄的乡道上。车厢里散乱的放着腾空的麻袋和盘作一团的井绳。母亲低头走在车旁,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两只小鸡丢失,父亲还没有来得及和母亲算帐,而我家的猪被人打死分肉的事情,父亲更不知道;估计回到家里,父亲知道了猪的事情,就会新帐老帐齐算了。到那时候,母亲,我,甚至二弟和三弟,都脱不了一顿饱揍……
太阳落山了,月亮升起来了。今夜的月亮比昨夜的大出许多,也亮出许多。一天的暑气正在慢慢消褪,田野里弥漫着薄薄的暮色;道路两旁的耕田在这一轮收割和下一轮播种的间隙,裸露出了空阔的胸膛,仿佛在舒卷,在翻滚,在发出疲惫的呻唤。白杨树的树皮依然白而皴裂,残留着麦秸叶的礓石路面依然微微潮湿。听着车轮吱呀吱呀的轻声吟唱,我有些麻木的头脑里,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愤懑,一种莫名的失落。然而,我却解释不清这种愤懑和失落的缘由。
车过柳树沟,就要望见我家门前大槐树那沉默的身影了。突然,一直一言不发跟在后面的父亲站下脚来,回过头去,恶狠狠的吼骂一声:
张明悛,我*你妈!――你让老子问你叫爷,老子还想让你问我叫爷哩!